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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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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周慧,乃是公孫鳶和老燕王亂倫通奸所生?”

此言一出,眾人皆恍然大悟,但也著實被這燕國秘聞嚇了一條。殷昀以前從未聽說過這樣的事,滿臉的不可置信。

周湖垂了眼:“確如太後所言。”

姜喬控制不住自己震驚的表現,她無法想象,那個溫柔可親的公孫鳶竟會遭受這樣的事情。

還記得她兒時在楚宮那一年,公孫鳶雖然和她不怎麽親近來往,但也常常派人送來些衣食為禮,以盡長姐的本分。宮中人更是常常稱讚公孫鳶,每個人都將公孫鳶視作掌上明珠。相比之下,初入宮廷不知禮數又愛胡鬧的姜喬和年歲太小只是貪玩的公孫敏在公孫鳶面前簡直是自慚形穢。

有一段時間,還是孩童的姜喬甚至很羨慕公孫鳶,羨慕她父母都在身邊,羨慕她容貌不凡,羨慕她知書達禮,羨慕她可得人人稱讚……這種羨慕持續了很久,也因此,姜喬對於公孫鳶總有種特殊的情感:一方面,兩人明明沒什麽交集,根本談不上什麽情分;可另一方面,她卻又時時惦記著公孫鳶,想著當年的那個完美的公主,如今怎麽樣了?

如今她知道了,那個完美的公主,遭受了人間少有的黑暗,最後也成為了她一樣的,一樣的陰毒又狠絕。

難不成誰沾染了公孫家的血,誰就逃不開這些黑暗嗎?

“燕宮中人都知道這事嗎?”姜喬問。

周湖擡起頭,眼裏看似平靜的很:“起初只是太子府中有傳言,但誰也沒當回事;後來,我父王把王位傳給周慧,傳言更勝,兄弟中也有了起疑心的;最後,在那宴席上,眾兄弟倒下的時候,周湖才知道,那傳言不假。”說著,他狠狠地攥緊了隱在袖子裏的拳頭。

姜喬聽了,一時無言。

殷昀也嘆了口氣,道:“可惜了燕國諸公子了。”

林千楚意識到話題自然走偏,便清了清嗓子,問道:“王上,如何安置公子湖呢?”

殷昀剛要說話,姜喬卻搶先一步,對周湖微笑道:“公子湖日後有何打算呢?”

周湖也回以微笑:“周湖日後打算,全看夏國有何打算。”

“哦?”姜喬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笑問道:“那公子湖以為,我夏國會有何打算?”

周湖道:“周湖若為夏國人,必然想著趁此機會拉攏那個燕國唯一逃出來的公子,然後借該公子之名進攻燕國。”

“公子湖就這麽確定麽?”姜喬瞇了瞇眼睛。

“別的不敢確定,進攻燕國是一定的了。”周湖拿起了酒杯晃了晃,又放下了酒杯,看著杯中的酒。

“公子此言差矣。夏國從不貪圖別國半分半毫,我們只拿自己應得的一份。”姜喬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堅定,仿佛事實真是如此。

周湖擡了眼:“太後,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夏國想滅燕國,天下皆知;周湖想報兄弟家人之仇,也是天下皆知。我們需要彼此……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麽不合作呢?”

“公子湖能甘心看著燕國滅亡?”姜喬盯著周湖,語氣裏多了幾分懷疑。

周湖沈默了一會,突然笑了,看向殷昀和姜喬,眼眶已紅了:“有何不可呢?”

殷昀道:“既然如此,那……”

“那就先請衛尉大人將公子湖安置在府上好生招待吧。”姜喬不等殷昀說完便接過話茬,殷昀不悅地看了姜喬一眼,又扭過頭去。

周湖眼裏難得地出現了驚訝,他苦笑一聲,道:“悉聽尊便。”

林千楚也摸不著頭腦,他看了眼殷昀,只見殷昀微微點頭,他才領了命,帶著周湖下去了。

見兩人出門,殷昀終於開口問道:“太後何意?”

“你覺得他會真的看著燕國被滅嗎?”姜喬反問一句。

殷昀沈默不語。

姜喬看向周湖離開的方向,淡淡道:“哀家只怕,我們白忙一場,為他人做嫁衣裳。”又道:“公子湖,經歷這場變故,已不是傳聞中的那個貪圖享樂自在逍遙的貴公子了,如今的他,深不可測。你說,他會安心為夏國做傷害母國的事嗎?”

“太後打算如何?”殷昀問。

姜喬一笑,飲了一口茶:“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殷昀聽了,沈思了一會,但還是不解,可看向姜喬,卻沒有半點解釋的意思。他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麽,又擡頭,卻問道:“三妹呢?”

姜喬隨口答道:“瑤兒呀,去看王太妃了。”

殷昀道:“寡人打算將二妹殷珵嫁與公子湖為妻,太後以為如何?”

姜喬點了點頭,道:“你的這些妹妹裏,除了瑤兒的婚事,其餘的,都聽你的。”

殷昀聽了,卻有些不快:“為何瑤兒的婚事寡人不能做主?”

姜喬笑答道:“哀家答應瑤兒了,要讓她嫁自己喜歡的人。”

殷昀卻正經起來:“丞相曾對寡人說,王室婚姻如同國事。寡人的婚事尚且不能自己做主,怎麽三妹竟能成為例外?”

“你三妹不同於別人。”

“有何不同?”殷昀冷笑一聲,拂袖離去。

姜喬看著殷昀的背影,心中頗有不解。不過,想想殷珺的婚事,再想想他自己的王後,再看看自己給瑤兒的承諾,姜喬似乎理解了殷昀心中的不平衡。

想著,她忽然靈光一閃,叫來薛痕,問道:“哀家記得,程大將軍的長子程空和三公主年紀差不多?是要比三公主大兩歲?”

薛痕想了想,道:“是比三公主大兩歲,今年十六了。聽說他機敏過人,孔武有力,去歲已入大荒山軍營了。”

姜喬聽了,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你去和王上說一聲,把他調回來,調到宮裏,跟著林千楚去羽林軍歷練,不必跑那麽遠。”

薛痕應了一聲,便去了。

姜喬心中暗喜:兩個孩子多接觸接觸,說不定就有機會了呢。若能讓王室和程家結親,也是個好事。

接下來的日子裏,周湖取了在宮中一直沒什麽存在感的殷珵,在龍橋城開了府,安定了下來,也沒再做什麽。

這安靜的有些詭異了。

於是,姜喬便派了密探,去天天看著周湖,看他要做些什麽。

密探看了一個多月,卻也沒什麽收獲,只是說周湖在閑暇時候喜歡去夏國的驛館坐著和別人聊天,倒也沒別的了。

驛館?姜喬聽見驛館兩字,很是疑惑。

“只是去閑聊?”她問。

“是。”

“下去吧。”

密探走後,姜喬陷入了沈思。

驛館?閑聊去哪裏不好,為什麽是驛館?

驛館裏都有誰?是了,有些老楚國不那麽重要的貴族,還在驛館呢。

難道周湖是想借楚國舊貴族之力報仇?這怕是不可能吧?

想著,她忽然想起了,京中如今只有一人可以調動楚國舊貴族。而那人如今被關押在夏國廢宮,正是公孫敏。

如果周湖想借老楚國之力,一定繞不過公孫敏這一關。但是公孫敏是公孫鳶的親妹妹啊,怎麽可能幫著他去殺自己的姐姐呢?

想來想去,她總覺得漏掉了什麽,還是不放心,便打算親自去看看公孫敏,確認一下。

於是,她帶上了極少的隨從,前往廢宮。

伴隨著門打開的聲音,姜喬再一次見到了公孫敏。

“你又來做什麽?你這弒父之人!”不等姜喬說話,公孫敏先發問道。

“沒什麽,想來看看你,畢竟從血緣上講,你還是我妹妹。”姜喬說著,坐了下來,毫不在意公孫敏對自己的稱呼。

公孫敏聽了,只是一聲冷笑:“記得當年我去水牢找你,要認你這個姐姐。可你當時是怎麽回覆我的,就不用我多說了吧?如今,你當初的話,我再奉還給你,你好生收著吧。”

姜喬一笑,道:“料到你會是這個反應了。也罷,我的確也沒什麽心思來做姐姐了。從始至終,你都只有公孫鳶一個姐姐。”

提到公孫鳶,姜喬明顯感覺公孫敏的神情一變。只見公孫敏緊緊地抿著嘴,一言不發。

“你想知道你姐姐的近況嗎?”

“你就是來告訴我這個的嗎?”

姜喬點了點頭,道:“你姐姐自從去年那檔子事後,就沒消停過。現在整個燕國人心惶惶,都怕這太後再搞出什麽幺蛾子,殃及自己。”

公孫敏聽了,先是一楞,隨即閉了眼,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角。

看她反應,她是真的不知道公孫鳶的近況。

看來,周湖並沒有找上門來。

姜喬放心了。她看著公孫敏嘆了口氣,道:“你在這裏好生住著吧,如果有你姐姐的消息,我會派人告訴你的。”說著,姜喬就要走。

“等等,”公孫敏忽然叫住了她,“不止我姐姐。”

“嗯?”

“還有,還有我那三個孩子,”公孫敏低了頭,微微睜開眼,“我好幾年沒見過他們了。”

姜喬聽了這話,悠悠地嘆了口氣,看向門外:“是啊,見不到孩子的確是種痛苦。可是你知道嗎,我曾經跟你的孩子提議過,讓他們進宮和你同住,可他們不願意。”

“為何?”公孫敏猛然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姜喬。

“他們覺得,你拋棄了他們,拋棄了你們的家。”這話太過殘忍,姜喬說出來都覺得自己是在拿刀往公孫敏心尖上捅。畢竟,她也是有孩子的人,也是想和自己孩子親近而不得的人。

“我,那是無奈之舉。”公孫敏低了頭,一滴眼淚掉了下來。

“我會告訴他們的。”姜喬說著,離開了房間。

都是可憐人啊。

在回章臺宮的路上,她心中這樣想著。

“太後,王上請太後去政事堂。”正走著,忽然殷昀身邊的宮人出現,攔住了她。

“何事?”

“奴才不知,王上已等候多時了,還望太後親自過去。”那宮人畢恭畢敬地道。

這實在詭異,因為姜喬心裏明白,殷昀巴不得政務都沒有姜喬插手,哪裏會主動請姜喬去政事堂呢?

“政事堂都有誰在?”姜喬問。

“太後去了便可知曉。”宮人答道。

“放肆!”姜喬大喝一聲,“哀家問你話,你竟敢不答?”

“太後,這是王上的意思,奴才違抗不得。”宮人跪了下來,恭敬地道。

姜喬看著那宮人,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先依了這宮人,對薛痕道:“擺駕政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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